正是毕业生就业旺季，房东王慧却发现，自己的房子挂牌三个多月了，却迟迟没有租出去。
这套位于郑州西南的80平米小两居室，原本是她和家人的自住住宅。今年，随着家里添了新成员，王慧搬进了新房，便想着把这套小两居室卖掉。但她发现，房价一跌再跌，从2017年的100万元跌到如今的80万元，却依然难以出售。
减幅40% 租房仍难
无奈之下，王慧决定将房子暂时出租。今年5月起，她在贝壳、58同城等多个平台上挂出这套房子。最初，她以每月1800元的价格挂牌出租。半个多月过去，几乎没人问津，她只好将租金降至1500元，但至今也没租出去。最后，她决定将租金降至1300元。
“租房怎么这么难了？”王辉心里很无法接受，同样是一套两居室的小户型，2017年可以租到2400元甚至更高的房，现在价格降了40%多，还是租不出去。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同城房东赵玲身上。赵玲家位于郑州北三环附近，2017年她家一套面积88平方米的两居室，3200元就能租出去。如今，她把房租从2600元降到2400元，再降到2200元，但还是租不出去。
2020年初，在讨价还价的租客将价格降至2100元后，赵玲终于将房子租了出去。没想到，2022年，租客失业后决定回老家。当赵玲再次想把房子租出去时，新租客甚至认为每月2000元的租金太贵了。
“前些年，我懒得和这样的租客打交道。”在郑州拥有多套房子的赵玲说。以前，如果有租客在电话里讲价，她就不耐烦了，直接换人。现在，她再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嚣张气焰”。“能把房子租出去，我都这么幸运了，哪敢挑三拣四？”赵玲自嘲说，一套房子空置一个月，就是几千元的损失，再加上每个月还要还房贷，现在哪里还得起“租房”？
在郑州这座千万人口的城市，租房真的就这么难吗？有着近10年房屋出租经验的齐航飞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感叹。
昔日的“抢房”
“前几年，京沙广场附近的标间月租金1600到1700元，入住率还是很高的。现在，我把价格降到了1300元，但入住率始终没涨上去。”齐航飞说，其公司在郑州管理着1000多套房子，从近几年的租房数据来看，大部分房租都处于下滑状态。“要看具体位置，基本上一个房间的租金会下降300到500元（相比高峰期）。”
齐航飞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部分房屋租金不仅没有下降，甚至还略有上涨。不过，这些房屋大多位于郑东新区CBD、高铁站附近，这些地方是写字楼集中的地方。此外，同样位于郑东新区，但距离写字楼稍远的住宅区租金也在下降。“比如万科的一个楼盘，算是郑州东区物业服务比较好的公寓，前几年一个标间能租到1700到1800元，现在只能租到1400到1500元。”
贝壳研究院郑州分院的数据也印证了郑州房屋租金的下降趋势：2017年至2020年，郑州房屋租金平均每年下跌7%。其中，2020年郑州房租为25.96元/㎡·月，较2019年同比下降9%。
诸葛找房数据研究中心最新数据显示，2022年7月，郑州房屋租金已跌至25.07元/㎡·月，较郑州租房市场历史高点31元/㎡·月下跌20%。
从业近10年，齐航飞见证了郑州住房租赁市场的兴衰。
“2015年之前，郑州的房租几乎每年都涨5%到10%。”齐航飞说，当时他在郑州最大的长租公寓公司上班，负责房源扩建。“其实就是一场抢房潮。”只要听到某个地方有房出租，闻讯赶来的同事们就会开始竞相抬价。一套房子，你报3000元，他敢报3100元。结果，那几年，他所在的公司高价拿到了不少房子，但当租金下跌时，却成了甩不掉的“包袱”，最终成为其破产的导火索。
痛定思痛，选择自主创业的齐航飞再也不敢高价收购房屋，而是选择了另一种风险相对较低的“轻资产”模式：不再做“二房东”，只负责帮房东管理房屋，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然而，由于房租整体下滑，一些一直坚持做“二房东”的同事，要么破产，要么开始和房东“耍流氓”，要求减租。
对于房租下降的原因，齐航飞表示，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疫情。反复的疫情让不少中小企业经营困难，一些原本在郑州打拼的中小企业主被迫倒闭，员工被迫失业，失去了收入来源，又无法找到新的工作，一些人要么选择返乡，要么离开家乡，到别处寻求发展机会。
“包括我们很多租客，现在很多都是短租，怕失业，更怕失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心里也很不安。”但在齐航飞看来，除了疫情，2016年以来郑州大规模交付安置房，也对郑州的租赁市场造成了影响。
“摆摊出租”
2013年前后，郑州开始对近400个城中村进行拆迁改造，涉及人数达数百万人，这在当时短期内释放了大量租房需求，最终推高了租金。但随后，随着2016年前后大量安置房的交付，一方面，原本大量的租房需求消失了，另一方面，租赁市场出现了数十万套新增房源。雪上加霜的是，2016年前后，郑州房价一夜之间飙升了30%甚至50%，看到买房无望，大量年轻人干脆离开郑州，这进一步导致租房需求的下降，郑州的租金顿时进入了下降通道。
郑州市新型城镇化领导小组曾在《关于试点推广安置房网签工作的通知》中表示，十年来的城中村改造已为郑州主城区及远近郊区贡献了约6000万平方米的安置房，除去村民自住的约20%左右房屋，其余4800万平方米大部分将进入租赁市场。
面对当前租赁市场由“一房难求”走向“租客难”的局面，一些供应量较大的安置房小区开始出现“摆地摊租房”现象，有的业主甚至因租客而发生争吵。
在位于郑州西郊的某安置房小区，第一财经日报发现，小区门口围满了拖着出租牌子的房东，看到有年轻人经过，有房东便上前“要租金”。
“没办法，全家就靠这些房子的租金过活，一个月空置就要几千元。”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说，她家一共有五套房子，前几年出租毫无问题，现在有两套房子已经空置近三个月了，还没有租出去。
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人”。为了吸引更多人才来郑州，今年4月以来，郑州市政府多次出台人才新政策，不断优化调整郑州产业结构，营造人才落户就业环境。最新数据显示，郑州已吸引5.57万名青年人才留在郑州发展。
但这些相对于郑州庞大的出租房屋数量来说，仍是九牛一毛，这意味着解决王辉、赵玲等人的租房难、房租下滑趋势，仍需时日。
（本文中王辉、赵玲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