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丁美冬
近日，新疆乌鲁木齐市水磨沟区南湖南路不少居民将书籍、包包、装饰品、电子产品、宠物用品、玩具等闲置物品带到南湖袖珍花园，低价或以旧换新的方式卖给其他居民，让旧物找到了“新主人”。这不仅提高了物品利用率、减少了资源浪费，还增进了邻里之间的互动和友谊。 孙振松 摄（人民图片）
闲置的旧手机、过剩的护肤品、过季的衣服鞋子……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通过二手交易来处理闲置物品，“买二手、用二手”成为一种生活潮流。据清华大学能源环境与经济研究院等机构发布的报告显示，2020年以来，中国二手物品交易市场规模已达1万亿元，目前处于高增长轨道，预计到2025年将突破3万亿元。
二手交易日益兴旺的原因何在？如何进一步规范二手商品市场，促进行业健康发展？记者就此进行了采访。
二手交易持续火爆
前不久，家住上海浦东新区的朱作权在搬家时整理出了一些很少穿的衣服。处理旧衣服时，朱作权没有直接扔掉，而是放到二手货平台上交易。
上传衣服信息、在线与买家商定交易细节、快递员上门取货……足不出户，一笔二手交易在指尖轻松完成。“大约一周时间，所有衣服就全部售罄。二手交易让闲置物品流通到需要的人手中，我也通过卖旧赚了一笔小钱。”朱作权说。
“二手商品平台太有吸引力了，上面能淘到不少限量版的‘小米’（动漫周边产品）。”“动漫迷”王岩说，在动漫圈里，有些‘小米’是以“盲包”的形式随意出售的，所以有些人会把自己买了但不喜欢的周边拿去交易。“我经常会逛二手商品平台，希望能淘到自己喜欢的‘小米’。”
从家电、家具等大件物品到护肤品、书籍等小件日用物品，二手交易的品类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多的闲置物品实现了“旧物变资源、废物变消费”。以线上交易为例，2022年，我国二手电商交易规模达4802亿元，用户规模2.63亿，同比分别增长20%、17.9%，成为线上消费市场不可忽视的“蓝海”。快手、抖音等纷纷加入二手电商直播赛道。
线下二手交易也火爆，全国多地都有。在浙江杭州，首家闲鱼流通店于1月底开业，提供双向买卖服务，目前已有大量人群在运营。在重庆，线下二手市场在社交平台“爆红”，不少外地游客来到重庆，直奔戴家巷、观音桥、董家溪等地二手店，只为“淘”到心仪的vintage（有年代感的服饰）。在辽宁大连，宜家等大型家居商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办“跳蚤市场”，深受当地市民欢迎……
二手交易为何依然火爆？年轻人消费观念的转变是一个重要原因。各二手电商APP的用户画像数据显示，18-34岁的年轻人在二手经济中更为活跃。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他们购物时不再在乎面子，只买昂贵的物品，而是趋向理性消费，意识到“大多数物品的价值在于其使用价值”。
“不是买不起新款，而是二手性价比更高。”在95后年轻人顾峰峰看来，对于很多消耗品来说，与其花高价买新品，不如在二手平台以更低的价格买到二手，这减轻了不少消费压力。“只要你用心挑选，买到的闲置品品质并不比新品差。”
选择二手商品也是追求个性化消费的一种体现。以古着为例，随着近年来复古风潮的兴起，一些具有年代感、稀缺感的二手服饰持续受到追捧，古着爱好者们也在网上线下广泛“血拼”。对他们来说，购买古着不仅仅是“买旧东西”，还可以欣赏古着独特的质感、材质、剪裁，感受当时的流行印记。
低碳循环 充满绿色
去年成都大运会上，不少运动员随身携带一个红色小袋子，里面装着从大运村借来的手机。有趣的是，这些手机全部都是二手的，由循环经济公司转转集团无偿借出。成都大运会也因此成为全球首个引入二手回收服务的国际综合性盛会，以实际行动助力减少碳排放。
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手机市场出货量将达到2.89亿台，废旧、闲置手机数量也将逐年增加。预计“十四五”期间，闲置手机总量将达到60亿部。如果处理不当，废旧手机零部件所用的贵金属将被浪费，并成为巨大的污染源。在此背景下，一些二手交易平台利用互联网、大数据等技术，对废旧手机进行大规模回收，并形成了可以保证各类旧产品得到妥善处理和回收的大规模产业链。
不仅以手机为代表的3C产品（电脑、通讯及消费电子），其他类型的闲置物品也都具有可不断挖掘的剩余价值，而二手交易可在此发挥重要作用。长三角研究院生态环境研究所所长刘睿认为，二手交易作为绿色消费的重要组成部分，可延长物品使用寿命，促进消费端碳减排，助力经济社会绿色转型，符合循环经济“减量化、资源化、再利用”的原则。
“回收可以有效减少原材料开采、运输、生产等环节的碳排放。”中国循环经济协会会长朱立阳说。以闲鱼为例，2023财年，用户通过平台参与闲置交易，全年累计减碳量超过300万吨，约相当于1.6万头成年鲸鱼的重量，也相当于224.8万户家庭一年用电产生的碳排放量。根据中国循环经济协会测算，预计到2025年，循环经济发展对中国碳减排的综合贡献率将超过30%。
近年来，我国出台多项政策鼓励和支持绿色消费，加速闲置物品循环利用。2021年《循环经济发展“十四五”规划》提出，为二手物品交易提供标准化、规范化服务。2022年，国家发改委等部门印发的《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明确提出“拓宽闲置资源共享利用和二手物品交易渠道”。今年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推进废物回收体系建设的意见》，要求加强再生资源高效利用，引导二手物品交易便利化、规范化。
在评价标准方面，2022年发布团体标准《基于项目的温室气体减排评估二手交易平台技术规范》，适用于二手交易平台运营服务活动的碳减排评估，二手绿色消费减排有“标准”可循，可促进相关平台和企业积极参与“双碳”目标。
让用户“卖得放心，买得放心”
最高人民法院去年公布了10起网络消费典型案例，其中“王某诉陈某网络购物合同纠纷案”涉及二手商品交易，原告王某在二手交易平台下单购买被告陈某的一台笔记本电脑用于学习，收到货后发现电脑明显不如陈某宣传的那么好，王某联系陈某退货，但被陈某拒绝退款。一审法院认为被告陈某构成欺诈，应承担惩罚性赔偿。
类似上述案件的二手商品买卖纠纷案件时有发生。采访中，不少消费者也表达了“担心个人信息泄露”、“平台定价机制不完善”、“退换货难”等担忧。中国网络消费纠纷调解平台“点塑宝”的案例显示，产品质量、售后服务、网络欺诈、不公平条款、退换货难、商家资金冻结等是二手电商企业投诉的主要问题。推动二手商品市场可持续发展，当务之急是提高规范化、标准化水平，让用户“卖得放心，买得放心”。
用标准化流程优化交易体验，增强买卖双方信任。“真假难辨”是二手交易平台无法回避的痛点。为此，一些平台引入第三方专业检测机构：买家在发布手机、数码产品、奢侈品、潮鞋等品类商品时，可以选择使用检测服务，让检测机构鉴定商品真伪和品质。平台还以“网上小法庭”的形式，提供较为完善的售后退换货及纠纷解决服务，让消费者无后顾之忧。
加快向标准化迈进。二手商品种类繁多，新旧差别大，非标准化属性强，需要完善二手商品相关标准体系。刘瑞建议，通过制定统一的技术标准、质检和定价标准，使二手商品定价、交易、售后等全过程更加规范。针对电器电子产品易发生信息泄露的问题，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认为，应要求相关回收经营者建立台账，实行信息化管理，记录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在各个环节的作业流程和相应状态，有效打击私自拆解电器、二手翻新等问题。
“每根线都是珍贵的礼物，我们要时刻记住资源是稀缺的。”发展二手经济符合中国尊崇自然、珍惜物、节约使用的传统。“消费者要有责任感，参与‘循环时尚’。对于生产端的企业来说，产品本身不仅要环保，更要立足全生命周期，从设计阶段就考虑产品的拆解、消化。”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副理事长周晋峰说。未来，二手交易各方需要共同努力，优化二手存量市场，开拓增量空间，促进线上线下融合发展，真正让绿色循环消费成为一种潮流。